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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球王者
2019.04.25 Thu

飛翔的荷蘭人 —克魯伊夫 Johan Cruijff

文/謝凱邦、圖/美聯社提供

│ 球壇名將 │ 本文刊載2019年3月20日《足球王者》30期 

《足球王者》2019年3月20日 No.30期《球壇名將》©足球王者

4-3-3,對一般人而言應該不是很特別的一組數字,可能只會直接連想到統一發票的後三碼。然而對於足球愛好者而言,4-3-3卻是個象徵變革的數字,它代表一個足球戰術陣型,這個陣型打法要求所有球員必需同步參與進攻及防守,如果只強於進攻或防守,很難在這套陣型下存活。球員除了技術要全面外,更要懂得空間上的合理分配,爭取絕對控球的同時,也要出其不意的施展腳下功夫甩開對手,因為在你過掉對手的同時,對方的防守位置會被打亂,這也同時給自己的隊友創造出了進攻線路。荷蘭的4-3-3陣型,無疑是一個創新的先行者,而荷蘭足球教父克魯伊夫(Johan Cruijff)就是這個陣型的最佳代言人,不論在球員或者是執教生涯,他的影響力都能跨越兩個世代。

天賦異稟

克魯伊夫出生在1947年,第二次世界大戰剛結束不久,整個歐洲百業蕭條,民生物資短缺,曾經的花都阿姆斯特丹,盡是沉重及闇淡的氣氛。他出生在一個普通家庭,父母在市場經營水果攤,和一些自小家境清寒的球員一樣,克魯伊夫也是在街頭踢野球成長起來的,平時也替住家附近的印刷場打零工,配送雜誌及報紙來補貼家用。他在艱難的環境下成長,也長期因為營養不良讓他顯得骨瘦如柴。在12歲那年克魯伊夫的父親因心臟病去世,他不得已也只能從學校休學。眼看荷蘭版的「孤星淚」就要上演了,這時出現了一位救星,他便是克魯伊夫的繼父。由於在阿賈克斯(Ajax)工作的關係,藉機將養子推薦給了球隊高層,但克魯伊夫的身材實在是太瘦弱,這放在別的國家一定被退貨,但在教練們眼中,這孩子動作敏捷、腿特別長、平衡感又極佳,重點是他對足球真的很熱愛,這已經達到合格的標準了。於是俱樂部收留了克魯伊夫,同時也給他母親一份清潔員的工作,日常生計獲得保障後,克魯伊夫於是將全部心力放在足球上,他自己心裡也明白,足球俱樂部不是慈善機構,對於阿賈克斯,他知道自己的價值在何處。五年過去了,17歲的克魯伊夫向職業球員生涯踏出了第一步。

嬉皮精神

60年代放眼全歐洲乃至於整個世界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在經歷戰亂摧殘的社會環境下,由歐洲及美國等白人社會率先發動一股極端反戰及追求享樂的生活方式,戰後嬰兒潮第一批成長的年輕人股吹起反社會的無政府主義,他們極端追求享樂及自我解放、不輕易妥協,他們留起了披肩長髮,穿上了經典喇叭褲,在酒吧聽著英格蘭搖滾樂隊披頭四的歌曲,吸大麻及香煙更是代表追求時尚,也經常舉行大規模遊行,目的就是要反戰及反政府。荷蘭首都阿姆斯特丹也成為了反政府主義青年的朝聖之地,這就是現在我們所稱的「嘻皮士」,克魯伊夫本人也是屬於戰後嬰兒潮的第一批,終其一生,他都是以一種嘻皮的精神在處理所有事情,他也在這段時間他染上了煙癮,他經常在前往訓練基地的公車上就直接抽起煙來,你沒有看錯,那個年代在公車上抽煙是很平常的事。

1964年,在一場與格羅寧根的賽事中,下半場克魯伊夫第一次亮相,並在下半場第85分鐘為球隊及自己踢進了第一個進球,次輪面對荷甲強豪PSV恩荷芬(PSV Eindhoven), 阿賈克斯以5 : 0一舉掃蕩死對頭,克魯伊夫更是攻進了兩粒進球。一週後俱樂部正式與17歲的克魯伊夫簽下第一份職業合同。在這64/65年賽季的中期,俱樂部更換了一名總教練米歇爾斯(Michels),這是一位富有戰術大師之名的總教練,更是克魯伊夫一生的伯樂。他本人從球員時代開始就是天不怕地不怕,敢罵裁判,敢批評自己的俱樂部高層,炮轟荷蘭足協也是家常便飯。甚至還因為想少繳點稅直接跟荷蘭女王抬槓。但對於米歇爾斯,他也只能低聲下氣。當時的阿賈克斯還只是支半職業化的球隊,球員們普遍欠缺乏自律精神,經常在比賽的休息時間在更衣室抽煙喝酒,米歇爾斯立刻來了鐵腕整頓,而克魯伊夫依舊經常躲起來偷抽煙,但總是被教練抓到。

※以上紅色字為雜誌內文錯置勘誤

對於足球理念,克魯伊夫與總教練是完全一致的,總教練經常花上好幾個小時在黑板上詳細畫出4-3-3陣型應如何跑位,並強調空間掌握的重要性,還不斷的告訴球員,足球運動本身就是一個娛樂事業,不僅要贏球,還要贏得很漂亮 老是打鐵桶陣贏個1 : 0是很難被荷蘭民眾認同的。在米歇爾斯新架構的阿賈克斯,克魯伊夫充當起了中前場的進攻多面手,你可以看到他一人頂在最前面一路過掉後衛摧城拔寨,也能看到他在邊路策動攻勢,更會退到中圈弧的前端掌控比賽節奏,但不論他出現在哪個位置,球隊依舊是保持一個4-3-3的站位,只要他一離開原先的位置,就會有一名隊友馬上補過去,所有球員都不能局限在固定位置,而這也就是全攻全守最基本的概念。這股433的旋風很快襲捲了荷蘭,他們接連在65~68年賽季拿下三個荷甲冠軍,先是刷新了荷蘭國內連續奪冠的記錄,爭奪國內聯賽冠軍的同時,他們在歐冠賽場也有所斬獲,68/69年賽季阿賈克斯頭一次殺進歐冠決賽,這也是荷甲聯賽第一支殺進決賽的隊伍,然而面對義甲強隊AC米蘭(AC Milan),他們1 : 4見負。


荷蘭足球教父克魯伊夫。(美聯社)

站上高峰

70/71年賽季克魯伊夫因腹股溝的傷病休養了好幾個月,等到賽季中期他終於復出了。在更衣室要準備換球衣時,原先的9號球衣在養傷期間已經讓另一位隊友穿上了。隊友原本也表示要把9號球衣交還回去,但喜歡別出心裁的克魯伊夫跟工作人員要了一件14號的球衣,而14號也就一輩子跟隨了他,不管日後到哪都再也沒有換過。這個賽季他們終於完成征服歐冠的大業,他們在決賽以2:0擊敗希臘的帕納辛納克斯(Panathinaikos),23歲的克魯伊夫終於站上了歐洲的最高峰。

71/72年賽季到來,總教練米歇爾斯轉投西甲巴薩,由另一位羅馬尼亞人科瓦奇(Kovac)接手,不同於前一位鐵腕治軍的領導風格,羅馬尼亞人則更傾向一種無為而治的管理哲學,不僅於隊友們相處融洽,他也為原先的陣型稍作改造,並將隊長臂章交給了克魯伊夫,整個球隊以隊長作為絕對核心,又開始了接下來的神奇之旅。這個賽季他們再一次闖進了歐冠決賽,他們的對手是以十字聯防戰術聞名天下的國際米蘭(Inter),在極具天賦才華的荷蘭人面前,國際米蘭已經顯得老態,他們被飄忽不定的跑位搞得頭暈腦脹,最終比數2:0,阿賈克斯徹底終結了藍黑軍團創造的大國際時代,兩球都是克魯伊夫射進的。次年72/73年賽季,他們又一次闖進歐冠賽場並擊敗了尤文圖斯(Juventus),阿賈克斯完成了空前又絕後的歐冠三連霸偉業,同年克魯伊夫更是獲得了金球獎,個人獎項及團體榮耀,克魯伊夫已是滿載而歸。

73/74年賽季的開賽前一個月,球隊高層在會議上定了一個重大的改革政策,就是場上隊長將不再由總教練直接指定,而是所有一線隊員用投票的方式決定,這個政策也一直沿用至今。處在職業生涯最高峰又志得意滿的克魯伊夫,還在想著要繼續擔任隊長,去拿下第四個歐冠冠軍。最終結果出爐,克魯伊夫只獲得了第二高票,新隊長是邊鋒彼德.凱澤爾。現場異常冷清,全然的死寂,結束後大家各走各路,落寞的克魯伊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他打了通電話給經紀人,也是自己的岳父,「爸,您趕緊幫我聯絡巴薩,我要離開荷蘭」。就這樣在阿賈克斯幾年下來的光榮歲月,瞬間掉落在地上變成一片碎玻璃。

師徒聯手

透過岳父的穿針引線,巴薩以200萬美金將克魯伊夫簽下,身處加泰隆尼亞大區的巴薩是個崇尚民主與自由的城市,就算身處在佛朗哥軍政府的威逼下,加泰人還是挺直了他們的腰板,不向獨裁者屈服,這樣的氣質和克魯伊夫是相同的,他要在這個城市繼續追求自我。重新回到恩師米歇爾斯的帳下,這也意味著不能在他面前抽煙了。這對師徒的第二次合作很快就為巴薩人帶來了歡樂,他們5:0擊敗了死對頭皇家馬德里,在當年西班牙軍政府的環境下,這無疑是給當權者猛然一擊,政治意義更勝於比賽結果。在73/74年賽季,克魯伊夫幫助球隊拿下了闊別14年的西甲冠軍。荷蘭國內及西班牙早已無人能敵,等待克魯伊夫的最後舞台 就只剩下世界盃賽場。

1974年的西德世界盃,荷蘭隊在賽前早就被認為是奪冠最大熱門。他們在小組賽輕鬆擊敗了烏拉圭與保加利亞,雖與瑞典戰平,克魯伊夫卻留下了一個被看作是永恆的經典過人動作。之後第二循環小組賽,南美雙雄阿根廷及巴西都倒在了克魯伊夫的腳下,沒有人能阻擋他們,只要再跨過西德這一關就能登頂。面對西德的決賽,荷蘭開局很完美,他們很快就拿到一個12碼,1 : 0領先,接下來荷蘭隊不慌不忙地控制場上節奏,同時不忘要戲耍對手,這讓西德人怒火中燒並逐一化成了正能量。隨後他們也獲得一個12碼,比分變為1 : 1,荷蘭人亂了陣腳,中場開始失控,西德前鋒蓋德‧穆勒(Gerd Muller)在荷蘭兩中後衛的夾擊下強行起腳,比分2 : 1。下半場荷蘭人攻勢猶如狂潮,而西德隊靠著頑強的防守阻擋了一波波攻勢,終場哨響,穆勒跪地高呼,隊長貝肯鮑爾(Beckenbauer)拿起了金盃。這屆大賽沒有太多的陰謀論,決賽的結果很正常,技高一籌的荷蘭人輸給了心理素質更為優秀的德國人。荷蘭人突出的個性就是恨天恨地恨父母,但從來不怪自己,往後數十年直到今天,荷蘭與德國的交鋒來都是天雷戰地火。1978年克魯伊夫退出國家隊, 他們又一次殺進世界盃決賽卻不敵阿根廷,那一刻橘衣軍團成了貨真價實的無冕之王。

緬懷英雄

之後的克魯伊夫輾轉在美國及荷蘭兩地效力,85/86賽季他回到阿賈克斯擔任主教練,他很重視細節,尤其是年輕球員的訓練課程,他很多時後都是親自監督,這也教出了范‧巴斯藤(Van Basten)、博格坎普(Bergkamp)、及科曼(Koeman)等日後的名將。兩年後他將執教的心得複製給了巴薩青訓,也就是現今為人所知的拉馬西亞青訓營,又親自調教出日後的中場大師瓜迪奧拉(Guadiola),他曾說直到瓜迪奧拉的出現,他心中最完美的433才真正成型。這座青訓營對於現今足壇的影響力無需再多言了,1996年他離開了巴薩,但他一直定居在加泰羅尼亞,也經常擔任起加泰羅尼亞國家隊總教練(只能參加友誼賽)。

由於長年的煙不離手,身體終於出了狀況,他在當教練時曾自豪地說,我一天可以抽掉四包煙。1991年鐵齒的他還是做了心血管手術,戒了煙後,改吃起棒棒糖了。但此時早已診斷出染上肺癌,2016年3月24日,教父在荷蘭病逝,享年68歲,帶領荷蘭足球啟航的飛人,這一次獨自一人飛向天國了,為了紀念教父,阿賈克斯將主場更名為克魯伊夫球場,用以緬懷這位傑出的名宿。


2016年巴薩對皇家馬德里比賽前,球迷舉起海報組成「多謝克魯伊夫」的字句。(美聯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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